山东警官林宇辉：神笔警探“刻骨画人”

 　　中国访美学者章莹颖6月份在美失踪后令国人关注，仅凭十分模糊、隔着车窗玻璃的几帧监控图像，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物证鉴定中心高级工程师林宇辉却画出了相似度较高的犯罪嫌疑人画像。“神笔警探”林宇辉和“刻骨画人”的模拟画像技术迅速走红，而在这背后，却是林宇辉十几年苦心孤诣地钻研模拟画像，7万多张手绘人物画像便是最好的证明。 大公网记者丁春丽山东报道 
　　6月9日，章莹颖在美国被绑架失联。由于案发时监控条件不好，随后美国警方向李昌钰博士寻求帮忙，李昌钰向FBI推荐了林宇辉。在章莹颖被绑架后的第九天，林宇辉接到了李昌钰助手、中国政法大学证据科学研究院博士后刘世权的求助电话。 

林宇辉说，每一张模拟画像后面都有一个案件和故事（丁春丽 摄）
　　林宇辉说，美国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非常模糊，而且光线暗、噪点多，脸的上半部分被车遮挡住了，角度也很偏。他从全国找到两名视频专家，将三段视频分解成2000多帧图片，一帧一帧地看。 
　　两天时间，林宇辉的眼睛都看出了血丝。来自甘肃的视频专家毛奕宏挑拣出了两帧出现嫌疑人侧面的照片，虽然依然很不清晰，但林宇辉心里却有数了。 
　　白人，30岁左右，健壮，英俊，脸盘偏大，判断有络腮胡子……不到四个小时，两幅画像，6月20日凌晨，林宇辉将画像通过刘世权博士和芝加哥的洪磊领事，转交给了美国警方。 
　　林宇辉告诉记者，他之前主要是画中国人，很少画白种人，此次案件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 
　　“刘博士跟我反馈美国警方非常震惊，能从质量那么低的视频中画出人像。”林宇辉说，后来看到美方公布的嫌疑人照，他认为与自己的画像相似度在七成，眼睛、眉毛、胡须和神态都很像。也有些网友说画的不像，但在这种监控条件下能画出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已经代表目前模拟画像的最高水平了。 
　　嫌疑人被逮捕之后，因为画像与嫌疑人相似，网上甚至出现“中国警察震惊FBI”的标题。采访中，林宇辉再三向记者强调：“画像只是提供了技术帮助，起到了辅助性作用。”林宇辉说，早在画像之前，美国警方就已经排查到嫌疑人了，案件的破获主要是靠美国警方的工作，他希望大家不要本末倒置。 

林宇辉为章莹颖案件嫌疑人画的模拟画像草图（受访者供图）
　　利用模拟画像参与千余案件 
　　林宇辉告诉记者，早在几年前，他已经开始进行视频监控画面人物的模拟画像训练了。 
　　他去过很多单位的监控室，仔细观察多幅监控视频画面的人物角度。几年下来，从画视频监控人物的正面像的初级阶段，林宇辉已经训练到从人物的侧面影像画出正面像。 
　　“在监控画面里，只要侧面能看到一只眼和鼻子的角度就可以画出正面像了！”林宇辉自信地说。 
　　2016年6月17日，内蒙古通辽市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一名护士被杀害后埋尸。案件侦查历经五个月但进展缓慢，当地警方邀请林宇辉给予技术帮助。警方提供的是一份犯罪嫌疑人夜间驾车过卡时的监控视频，犯罪嫌疑人故意用遮阳板挡住脸，视频中只能看到嘴和下巴。 
　　林宇辉告诉记者，作为模拟画像的重要组成部位，眼睛和鼻子都看不清楚，其挑战难度非常大。他通过专业设备一遍遍的分析监控照片，隐约中看到了头型的大致轮廓。 
　　根据嫌疑人的下巴，他推断出这是一个30岁以内、稍微有点胖乎的年轻人。“胖乎的人眼睛一般不大，通常也不留长发。”在林宇辉的笔下出现了这样一幅画像：脸胖，嘴和鼻子肉圆，眼睛不大，头圆，不留长发。 
　　画像交给当地警方十几天后，犯罪嫌疑人即被抓获。当地警方感叹：“当面比着画也不过如此！”通辽警方在给林宇辉发来的感谢信中称：模拟画像为“排查比对、缩小侦查范围和最终认定犯罪嫌疑人提供了重要依据”。 
　　通过使用模拟画像，林宇辉这十几年来曾参与办案上千起。破获的重大刑事案件有：山东青岛“2•8”杀人碎尸案、新泰“8•21”特大纵火案、莱州 2009年“1•29”入室抢劫杀人案，德州“6•20”抢劫杀害女出租司机案…… 
　　一支画笔成为破案的武器，林宇辉说他的目标就是让罪恶无处可逃。 
　　手绘“脸谱”图库寻找相貌密码 
　　林宇辉告诉记者，在画章莹颖案件犯罪嫌疑人的画像时，有一些需要自己的推理，比如嫌疑人的胡子。最初他画了很多胡子，后来又取短了。通过他的头发往下连接的地方，他感觉这个人是有胡子的，西方人有胡须比较显成熟一些。 
　　模拟画像时，林宇辉经常会遇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细节，这往往需要依据经验推断，看哪一种情况概率更高。而这种概率的推断则来自于他十几年手绘7万张人物画像的实践。 
　　根据自己手绘的7万多张“脸谱”，林宇辉绘出了“国目申甲由丰甩用”八大脸型的手绘图库，他有计划进一步归纳分类。 
　　林宇辉告诉记者，已经有大的软件公司前来洽谈合作事宜，希望能将他的模拟画像技术开发成软件。虽然目前尚在初步接触中，但在他看来，模拟画像和高科技结合才会真正发挥它的作用，也会更好的服务于社会。 
　　林宇辉说，即使现代视频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但他依然坚信自己的画笔仍然有力量，而且不可替代。 
　　“挑战不可能”一战成名 
　　“我是看了林老师在央视《挑战不可能》的表现后才去拜师的！”山东艺术学院大二女生陈晓目前已投在林宇辉门下学习模拟人物画像。 
　　2016年，林宇辉受邀参加《挑战不可能》，他通过打满马赛克的三张失真图像绘制出人脸，并顺利从48个人中找出三个目标人物，这让节目嘉宾李昌钰大吃一惊。 
　　在总决赛中挑战难度加大，林宇辉在十分钟内依照模糊头像，绘制出六岁女童的画像和她长大后二十多岁的画像。依照该画像，林宇辉成功在30位挑战助理中找到主人。 
　　《挑战不可能》让林宇辉一战成名，他的“刻骨寻人”成为关注的焦点。 
　　“全国各地的求援骤然增多，每天接十几个外省求援电话。”林宇辉说，记者采访、同行求助以及各类疑难案件潮水一般涌来。特别是同行的求助，让他认识到模拟画像的需求竟然这么多，其中不乏一些二三十年的积案。在记者采访的两个小时里，林宇辉就接到了来自云南、深圳等4个公安单位的“求画”电话。 
　　也是在参加了节目之后，在李昌钰博士的引荐下，林宇辉以首位中国籍模拟画像专家的身份加入了国际刑事科学鉴定协会(IAI)。8月份，林宇辉还将受邀赴美国参加会议，美国警方也想和中国警方在画像技巧方面有更多的交流。 
　　林宇辉告诉记者，此前尚未和香港警方有过合作，但他相信随着中国模拟画像逐渐走向国际舞台，以后肯定会有合作机会。而在7年前，山东省公安厅领导拜访香港警察局时，赠送的礼物就是林宇辉的一幅花鸟画。 

林宇辉为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画像
　　日积月累成就“刻骨画人” 
　　济南市经三纬二路，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物证鉴定中心，林宇辉模拟画像工作室就位于二楼。 
　　这间简易的工作室有“两多”，一是人物画像多，墙上挂的、画板上贴的、桌子上放的、橱子里塞的，全是他多年积累下来的画像。林宇辉笑着说，这也仅是他全部画像的三分之一而已。二是画笔多，书桌上有两个放笔的架子，铅笔、毛笔、马克笔、粉彩棒，足有上百支。林宇辉说，一只铅笔用两天，他已经不知道用掉了多少只铅笔，几千支肯定有了。 
　　林宇辉温文尔雅，笑容灿烂。但当他拿起画笔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而又专注。寥寥几笔，三两分钟，林宇辉已将记者的画像完成。 
　　“‘刻骨画人’就是一眼就把人物刻在大脑里。”林宇辉告诉记者，画人物不能看表象，要看他的骨骼和肌肉结构，这需要大量的训练，别无他法。 
　　林宇辉走到哪里都随手携带一个本子，堵车时就在车里画街上的行人，打点滴时就画病友，等餐时画各色食客……为了让自己的模拟画像更专业，林宇辉的画像里的外国面孔越来越多。为了能画到更多的外国人，他闲暇时就去火车站、汽车站画像，甚至画电视里的外国人。 
　　“我现在看两眼就能画下来了，不需要定格了。” 林宇辉说，亚洲人的特征已经全在他的脑子里了，只要能说出来他就能画出来，而且八九不离十。林宇辉对画像非常“痴迷”，一天最多画过70多张人物画像。今年底，他的手绘人物画像也将突破8万张。 
　　林宇辉还能根据小时候的照片画出长大的样子，他将模拟画像技术应用在拐卖儿童的案件中。三四岁的孩子被拐卖后，虽然长大后骨骼发生了变化，但基本特征是永远保留的。林宇辉希望通过他的画笔，让更多被拐卖的儿童找到回家的路。 
　　冀模拟画像“后继有人” 
　　59岁的林宇辉再有一年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个行业人才的缺失，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将模拟画像这门技术传承下去。 
　　“在警察队伍里，找到既有美术基础，又有兴趣从事这个职业的同行太少了。”林宇辉告诉记者，中国还没有一支专门的模拟画像队伍，全凭公安系统内部有绘画功底的警察个人发展。且从事者大多是兼职，唯独在山东，林宇辉是专职从事模拟画像的。 
　　林宇辉亦是“自学成才”。他5岁师从爷爷学人物画，每天被要求画画时间4-5个小时。高考时由于家庭的原因，一连三次考试都与美术学校失之交臂。从警后，林宇辉当过交警、美术编辑，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人物画。2003年，林宇辉转到刑侦部门从事模拟画像工作， 
　　目前，林宇辉还带了几个徒弟，有警察学院的也有艺术院校的学生。 

林宇辉十几年手绘了7万多张脸谱
　　“林老师鼓励我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绘画训练，画到5万张时就有感觉了！”山东艺术学院的陈晓告诉记者，林宇辉要求学生们画画一定要认真，要抓住人物的特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林宇辉的鼓励和指点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陈晓已经画了两三千张人物画像，人物的面部轮廓更加清晰。 
　　林宇辉告诉记者，从事模拟画像十几年以来，他一直是“孤军奋战”。他认为，这个行业更渴望主管部门的重视，模拟画像必须形成团队以及和高科技技术结合起来才能真的做到“比翼双飞”。 
　　备注：模拟画像是一种公安刑侦手段，一般通过目击者口述，或者监控视频画面，工作人员通过画笔、模拟画像专用软件等来描绘犯罪嫌疑人的面部肖像，以协助排查破案。在公安机关案件侦办中，模拟画像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指纹、DNA、血迹等高科技手段的有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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