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水平很高的书法美学著作
一一在李元博《书法美学解析》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赵永泰
钟明善教授在发言中讲，他写了几本讲书法的书，都称为书法欣赏、书法艺术，不敢称为书法美学。可知写书法美学之难，而用黑格尔的美学思想系统地研究、提炼出中国书法美学，更是一件很难的事。钟明善教授的谨慎是对的。黑格尔的《美学》，三卷四册，100多万字，粗读一遍也得几个月，不说搞书法的，就是从事各类艺术专业的，读过的也不多，读完的了了无几。读完的，也不定懂。我在大学工作，大学有哲学系，哲学教师，读完读懂的也很少。所以李元博拿出这么一部著作，是了不起的，是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送书给我，我看完了他的书，感觉他对黑格尔美学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和把握，运用黑格尔美学思想谈书法创作、书法美学深入浅出，《书法美学解析》是一部水平很高的书法美学著作。他邀请我来，我也愿意说几句话。
第一点先说一下黑格尔
黑格尔在《美学》里讲，美学是“美的艺术的哲学”。只有能形成、上升到理念的东西才是可以在美学的意义上述说的，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黑格尔《美学》第一卷第4、5、121页）。即是说，你要研究一种美、一种艺术，你能把它形成一个概念，上升到理念的层次，才能从美学上述说它。中国的书法能不能形成一种概念、一种理念呢？习书的人都知道“颜筋柳骨”，这不是教我们如何写字的，是让我们认识书法之美的，是培养书法美的意识的，这是对颜真卿、柳公权书法艺术中美的精髓上升到概念、理念层次的一个总结。所以中国的书法艺术是可以用黑格尔的《美学》去分析研究，最终形成中国的书法美学的。
现在的问题是：黑格尔的哲学（包括美学）在中国遇到了麻烦。中国的哲学教育和教材，政治思想的教育和读本都把黑格尔归入到唯心主义一类，而老师和政治教员绝大部分并不懂西方哲学，所以编的书，用的讲义大都是简单化的、不准确的，有许多错误。学生学到的也是简单化的、不准确的。所以，完整、正确地介绍黑格尔，在中国是需要勇气并要承担政治风险的。现在学术界比较认可和赞扬的一些学者，像马演初、孙冶方、顾准，除了他们在自己研究的领域作出了一定的成就外，更多地是赞赏和佩服他们说真话的勇气和人格。在这一点上，李元博也应受到赞赏。创建一种新的理论，提出一种新思想，是需要勇气和担当的。
第二点说一下西方哲学
柏拉图在自己办的学园的门上写了一句话：不懂几何的别进来。西方哲学是建立在数学逻辑上的，这与孔孟之道不同。1840年后，中国开始学习西方，派遣留学生去欧美学习，当时去学西方哲学的，大部分是学文科的，没有数学和科学基础，真正搞懂了西方哲学的人很少。所以学习西方哲学，要读西方哲学家的原著，读他们写的教材，例如黑格尔写的《哲学史讲演录》。中国人讲眼见为实，是认为我们看到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心里想的东西符合逻辑，只要眼没见，也是不存在的。我们看见过引力吗？它存在吗？太阳早晨东出，傍晚西落，我们都看到过，得出太阳绕地球转的结论。我们看到过地球绕太阳转吗？中国的哲学教材上说柏拉图、黑格尔都是唯心主义哲学家，他们的理论是错的。黑格尔继承了柏拉图的理念说，认为我们看到的世界都是理念的显现，人是用脑立在地球上的。他们是想知道我们眼见的现象（太阳东升西落、海水有潮汐、四季轮回）背后的道理是什么？中国的教科书认为马赫也是唯心主义的，爱因斯坦给马赫的哲学著作很高的评价，讲他的许多构想（理想实验）受到马赫哲学的启发。所以要重新认识柏拉图、黑格尔、马赫这些哲学家。首先是认真地读他们的书，搞清他们在研究什么，而不是大批判。
能不能批判他们呢？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认真地读了他们的书，正确完整的明白了他们的思想。能不能搞全民大批判呢？我的回答是否定的。不可能、也不需要全民都搞懂黑格尔。中国搞了十年全民大批判，最后我们剩下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呢？心是什么呢？心就是意识，现在越来越多的量子物理学家认为意识和物质一起创造了世界。每一次人类对世界的新认识，每一次人类认识上的大飞跃，都是科学发展提出了新问题，遇到了新挑战。现在量子力学（量子纠缠）对唯心、唯物提出了挑战。我们应该静下心来认真学习这些新知识，用这些新知识重新认识柏拉图、黑格尔。而不能一讲话，还是唱着古老的歌谣。
第三点提一点建议
中国书法有篆、隶、楷、行、草，还有甲骨文书法。甲骨文、金文、隶、楷是中国不同时代汉字的写法。汉字是一种象形文字，是世界上目前仅存，又被14亿人应用的象形文字。山、水、日、月、马、牛、羊、狗都从原有的自然景观和动物具象而来，把一个复杂的具象之物用一个极简的汉字表示出来，这就是一个观察创造的过程，也是形成一个符号、一个概念的过程，也内含着一种抽象。形成的汉字有一种传神的视觉之美，这也是可以用黑格尔的美学去研究说明的。我估计李元博写的《书法美学解析》是会再版的，再版时建议李元博先生可以添上一部分对汉字本身美学的研究，放在前面，告诉读者汉字本身美在何处？再去分析和阐述汉字书法美学，这两者是相通的，是相辅相成的。这就会使这部书法美学著作建构在扎实的汉字美学基础之上。
《书法美学解析》书后有三张表，一张详细地说明了黑格尔的美学体系。另外两张是李元博先生提出的书法美学体系，并相互对照。研究过“红楼梦”这部小说的人都知道，研究“红楼梦”的学者曾画图说明“红楼梦”中众多人物的关系图，这反映出这些研究者认真精细的研究精神。看到这三张图我是很感动的，这反映出李元博先生的研究功力和认真精神，有了这种精神才可能写出好的作品。
书中可圈可点的地方还有很多，就不一一细说了。
限于时间，以上所谈的问题都未展开，谬误之处请大家批评。谢谢大家这么安静的听完我的发言。
（西安财经学院教授、《人类的三次危机》一书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