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程师的画作前,望烟起烟落,云卷云抒。“太乙元气,氤氲流形”, “升而为云,化而为神”。（先生语,下同）
中国山水画, “渴望自由”,贪恋烟云。烟云，有自由洒脱的本性,又有诡谲飘浮的野劲；烟云,陶醉隐逸的世界，天生多变的身影。因为自由,未被污染,成为“烦嚣中的清净,疲累后的解脱”；因为自由，有离尘、净心的功能，虽难于近玩,却宜于仰望。
仰望烟云，“为云则诡谲变幻。”
变幻的烟云，从布局看,有上升式,平展式。
上升式的烟云分起、合、放的形态呈现。
起：烟起于水草,或从山泉处溢出,或从丛树里漫开,从画面中下部生发。起时的烟一般不大,暗处多以点堆积，用密集的短线聚合。喜用浓淡墨点染,与白色的烟形成强烈对比,为全幅亮点。
合：烟汇聚向云过渡，点也走向短线，间或有长线插入。黑白对比减弱，短暂停留于石间、山腰，形成云的缓冲区。
放：云向上空飘扬，短线中忽然插入变幻莫测的主长线，起伏圆转，飘飘扬扬，到一定高度，自由地飘散。放式是形态的主打,为全幅的看点。
上升式的烟云多“动”态,展诡谲变幻之象。
上升式中,有自由奔腾的云：烟云动感强，向一方放射，大开大合,云的大小、方圆变化大,点与线、长线与短线对比强烈。如《云起》、《秋云浩荡》、《春林清话》等。《泉声长吟清音调》的云,于驰动中有文态：以自然抑扬的笔写线，以密集的长点相衬，黑白对比虽不显著,却有动荡起伏的内劲，亦彰平和的外象。《老龙深夜听泉声》的云,于飞动中呈武势：以枯拙粗旷笔写长线，以淡墨短线及点衬之,豪情挥洒,恣意奔放。
程大利先生作品
上升式中,也有自由舒飘的云：云的聚合、点线的节奏随意闲散,似闲庭信步,如《古调独存林壑间》,以短线夹点抒写，如担夫争道，淡墨远影，似云似山；《夏泉竹影》，用短长线淡写，略施轻点，如散如隐；《大利.丙申》，以密集的淡点轻写，微云笼抚,若有若无。上升式还有《秦岭深处龙脉起》、《一鸟不鸣山更幽》、《龙吟》等,极尽自由变幻之象。
程大利先生作品
平展式的烟云多“稳”状,求诡谲变幻之形。
平展式有收紧型：主体构图严谨,烟云紧贴山石，与深色主体溶合,主体的边缘变化不大,更紧奏，更有现代感,更抓人眼球，如《群仙…》、《藏云》,可称典范。《群仙…》主体外型虽然简洁单纯，内容却丰富，立于云宵的长城,用意深远。《藏云》在主体群山之上,峰峦之间密布流云,远峰略居中,笔触萧洒,写意强劲,与头上的长题溶为一体,大有云、峰难分之感。
平展式有放松型：从主体山石、树丛向外延展较多,较显,较松,多出现在横式构图中,如《坐破三千年》、《丙申》、《雪莲映日图》，山影及丛树占据大片面积，为浓墨实景；左、右或为烟云虚景，以干墨淡写长线，施以密集的长点衬托,于虚中藏实,既有奔势又较舒缓。平展式的烟云，还有《青天河写生四屏》、《醉心》、《烟起此时》、《燕山春晓》等,极尽诡谲之状。
程大利先生作品
仰望烟云，“为神则摄人心魄。”
这里的神，是形的本质特征，内在精神，风格韵味。大画家顾恺之要以形写神；《文心雕龙》高喊形器易写,神难摹；《诗品》直呼离形得似。重神似铸就中国文人画，作者多是文人，与其人的品性、学识相关联。文人向往自由,喜欢山林。变幻的烟云也是个自由身,更讨厌束缚。烟云脱离形的桎梏后,如鱼入大海, 悠游自在。神呢，就如那烟云一样,象个无拘无束的精灵。它是精神的彻底解放,是意境的深度拓展,是自由的真实化身。
摄人心魄的神难画。 |
